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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稷下学宫 | 齐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考古发现专家论证意见

我要新鲜事2023-05-07 06:36:191
发掘汇报
遗址现场考察

01 刘庆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刘庆柱先生

稷下学宫考古工作属于历史考古的范畴,离不开历史文献,用文献考证地望时要慎重甄别文献的真伪和早晚。稷下学宫在当时是一种学术机构,还是学校,抑或是咨询机构也要有一个准确的定位。

新发现的齐国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与历史时期的辟雍太学等设施在位置、形制、建筑格局和遗物上存在很大的相似性,今后考古的工作要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在发掘中要注意寻找当时的地面,如果地面已被完全破坏,要尝试通过基址来复原建筑的形制规模;二是要通过考古发掘研究工作,厘清齐国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平面布局、空间结构、功能属性等主要学术问题,积极借鉴宫殿类建筑基址发掘的思路方法,针对主要学术问题,集中力量加以解决;三是要弄清楚小城西墙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的早晚关系,对建筑基址群要加大勘探力度,注意寻找磉墩、柱础等相关遗迹,注意分析与建筑基址相关的遗物;四是要加快考古工作进度,聚焦尚未解决的主要学术问题,积极吸纳不同意见,同时突出主流意见,积累考古材料,把工作做扎实,争取早日形成重要成果。

02 白云翔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白云翔先生发言

齐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的考古发掘和资料整理工作值得充分肯定。齐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根据其空间位置、形制和布局并结合有关的文献记载分析,应该是稷下学宫遗址,这个我在《临淄齐故城考古研究札记》中有系统论述,但证据还不够充分,需要针对存在的疑点进一步展开田野工作和深入研究。

下一步的田野工作和研究过程中,一是要树立整体观,即从整体上来认识建筑基址群。二是该建筑基址群究竟是稷下学宫,还是与稷下学宫关系密切的建筑群,要着重做好建筑基址群的考古勘探工作;考虑到南墙排水管道显示遗址中间区域相对较高,应对此区域进一步开展钻探和试掘。由于多处有关稷下学宫的文献涉及稷下和稷门的问题,因此建议在小城南墙外进一步开展勘探工作,以排除相关的疑点。三是要确认基址群的南、北出入口,以便进一步明确基址群的功能属性。最后,要加大对发掘资料的整理和研究,加强多学科合作,逐步深化对遗址群年代性质的认识,从而为进一步发掘提供指引,为综合研究提供更多的考古学认知,以便逐渐接近历史的真实。

03 赵化成北京大学

齐国故城在中国古代都城史上占有极重要的地位。首先,该城一直是两周大国齐国的首都,汉代仍为诸侯齐国之首府,前后延续一千多年,这在中国古代都城史上是很少见的。其次,城址保存之好也是不多见的,不仅城墙地面可见,城内外各种遗迹遗物极为丰富,可以说是一座地下宝库。这是山东人民为我们留下的一份珍贵历史文化遗产。

近期,齐国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的新发现又给我们带来了惊喜。考古工作者经过数年的调查、钻探与发掘,揭露出大片多座夯土建筑遗址。该建筑基址群与文献记载的著名的“稷下学宫”地理位置吻合;再从出土遗物的形态分析和碳十四测年数据看,该建筑基址群也与“稷下学宫”的设置和使用年代相符合;从建筑基址的格局看,其功能近似于讲学、研讨、辩论所用。总之,齐国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为战国时期稷下学宫的可能性很大。不过,由于目前尚缺乏带有文字证据的实物资料,且整个建筑基址群周边情况还不是很清楚,这有待今后的工作。

稷下学宫极为重要,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乃至于中国古代思想史的形成与发展,均与稷下学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因此稷下学宫考古意义重大,有必要继续深入开展田野考古工作,并进行多学科的深入研究。

04 徐龙国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齐国故城考古发掘和研究工作富有特色且成绩突出。这次发掘的遗址,如果真是稷下学宫遗址的话,属于重大考古成果。其重要性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对于中国文化思想史具有重大意义。百家争鸣是战国时期思想的大发展时期,各国在争霸过程中都在发奋图强,但采取的策略各不相同。齐国在发展经济的同时,还重视思想文化,这是齐国人敢为天下先的表现。当时各国士大夫都在养士,但国家养士却是最先由齐国开始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是在王国末期或诸侯国时期形成的宽松社会环境下产生的,百家争鸣成为中国历史上昙花一现的思想大发展时期。稷下学宫对思想文化及现实都具有非常重要的符号意义,所以这一处遗址的确认意义非凡。

二、如果这是稷下学宫的话,就成为一种新的考古遗址。城市考古,有政治性的宫殿官署遗址,有经济性的手工业遗址,有军事性的城墙城门护城壕等,而稷下学宫则成为思想文化遗址。当然这样的遗址在西汉长安城、东汉洛阳城南郊都有发现,如辟雍、太学等,但在地方城市,在西汉以前的城市发现,齐故城则属于第一个。三、在此发现大量战国铸钱遗存,有齐大刀、賹六化钱范,在此完全能看出铸钱技术的发展脉络,尤其是賹六化范模的发现,把金属铸钱提前到战国时期,之后秦代铸半两时期所用的这种技术就有了源头。

现在发现的遗址是不是稷下学宫呢?

考古发掘的遗址,最主要的是确定其时空关系。对于其时代,我们可以通过地层、遗物、叠压打破关系来确定,现在又加上技术测年,就没有多少问题了。关键是确定其空间的性质问题。稷下学宫的位置,文献中有不少记载,但都是语焉不详,有的则是望文生义,如在稷山脚下,那里距齐故城很远,又是墓葬区,不可能在那里建稷下学宫,稷下学宫一定在齐故城附近。文献记载一般是后世追记,即使作者到了现场,所记也不一定准确,因此利用文献需要特别注意。

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采用“排除法”解决这个问题是个好办法。我认为要加大排除力度,不仅要城墙西侧从南到北要一一排除,而且小城南墙外也要勘探,如果城墙西侧发掘区以北都是西汉遗存的话,那么这一处极可能是稷下学宫遗址。另外,城墙西侧原来报道的都是手工业遗址,只有西南修路时发现几座窑址,其他均未发现窑址,因此需要进行排查,并非城外有砖瓦堆积就是窑址。

另外,此处发现了4排建筑基址,是统一规划一次性建起的,是一个时期的建筑,这是毫无疑问的。夯土不像宫殿建筑基址那样深厚,也不像一般民居那样草率,应属官方的建筑,但是面积可能不算大,如果按最著名的60位稷下先生来算,每人建筑面积合多少平方米?如果不足50平方米的话,也不算什么“高门大屋”。记载这些稷下先生的房屋在两岸,所以还需要在系水两岸进行勘探,扩大发掘面积,以解决其总面积及布局问题。

这种长条形的排房建筑,我们在汉长安城外西南部有发现,具体位置在西安门外,南城壕南侧,我们认为可能是兵营建筑,是驻军的。所以还需要把这方面也排除掉。在时间确定的情况下,如果其他都排除了,那么这里极可能就是稷下学宫。建议做好遗址的保护和展示工作。

05 陈建立北京大学

稷下学宫在中国学术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其具体地理位置应通过文献及田野考古相结合的方法综合研究。首先,整个遗址面积4万平方米,应确定好勘探区域的遗迹和发掘区遗迹间的关系,并结合勘探进一步做好针对性的发掘工作。其次,需进一步判断铸币相关遗存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的关系。第三,遗址内发现水井数量较多,可利用水井进行环境考古研究。此外,碳十四检测数据可用的仅有3个,数量较少,仍需要更多的数据支撑。

06 刘瑞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从年代上看,齐国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应为战国时期,但这里大量存在着较大面积的战国铸币遗存,叠压在建筑遗址之上,反映出该建筑基址群可能沿用不长就已废弃。从铸币遗址发现的钱范看,是齐刀币。从齐刀币的流行时间看,和稷下学宫存在的时间有很大重合,而稷下学宫虽有盛衰变化但一直存在。因此这里如是稷下学宫,就不应被铸币遗址打破。要是铸币遗址,就不可能是稷下学宫。这是应该慎重考虑的问题。

其实,单单是这么大规模齐刀币铸币遗址的发现,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古发现。

从小城西门外勘探遗存的建筑布局看,成排建筑基址、外围以环壕的情况,并不能支撑其为“学宫”的功能属性,也完全存在诸如“军营”“工厂”等等的其他可能,甚至可以推测这一片建筑遗址的属性,很可能就是齐刀币铸钱的“工厂”所在。当然,这也需要很多的工作来进行确定。

从勘探出的建筑遗存规模看,发现的建筑基址规模偏小,与文献记载的稷下学宫可能有一定差距。从文献记载看,系水左右均有学宫。要确定是稷下学宫,就需要首先明确系水位置。如现在发现的建筑遗址外壕沟是系水,那还要考虑在壕沟之外查找是否还有与壕沟之内建筑类似的基址存在。

此外,关于稷门,究竟是城址的西门还是南门,之前一直有分歧,目前并没有定论。是通过确定稷下学宫来确定稷门,还是通过确定稷门而确定稷下学宫,是不同的两回事。

因此,我想现有的考古成果还不能支持齐国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为稷下学宫的功能属性,建议继续扩大考古工作范围,不断排除其他可能性,从而判断这里究竟是不是稷下学宫。

07 王书林北京大学

本次发现的环壕遗迹可能和辟雍存在一定的关系。成排分布的长条形建筑基址东西面阔长,南北进深较小,应不是规模较大、具有仪式功能的建筑,而是具有很强实用性、能长期使用的建筑,这与稷下学宫的功能是比较契合的。但这种长条形建筑不适合做讲堂类建筑使用,在遗址中也没有发现大型公共空间。遗址中出土有等级较高的建筑材料,但南边的单体建筑规模较小,这些建筑材料是否与该处建筑相关,要根据建筑材料出土地点、分布情况进行分析。排水沟分布于建筑山面,有可能是院落的排水设施,建筑前后檐要排水进排水沟,可以寻找建筑前后檐排水痕迹,从而进一步推断建筑的空间关系。

08 方辉山东大学

这处面积约四万平方米的封闭式遗址,地层关系清楚,形制初具轮廓,从文献、方位、考古发现等方面看,基本可以判断其为稷下学宫所在。首先,“稷下”先秦文献就有这个名称,汉代刘向指出稷下位于稷门之西。稷门是指齐国故城哪座城门,目前还有争论,但稷下距离社稷之地不远,也应在城的偏南方位,与齐故城小城临近;或者说在大城南门或者南首门附近,当然也不能排除。总之,从方位来看,本次发现的建筑基址群与文献记载的稷下学宫地望是比较接近的。其次,基址群北部为低洼地,尚未发现更早期的遗存,稷下学宫位置再往北的可能性已不大。若把以往工作成果落实到地图上,可做出这样的判断,小城西门建筑基址群最大可能就是稷下学宫所在。再次,借鉴汉魏洛阳城太学遗址的考古研究成果,汉魏洛阳城太学遗址3.5万平方米,还没有这处建筑基址大,所以规模不是问题。

虽然目前尚未发现与“稷门”“稷下”相关的文字资料如瓦当之类等能一锤定音的实物,但建筑基址规格较高,少见炊煮生活器具,且器物外型较大,这些都具有功能判断意义,建议对出土陶片等遗物进行详细统计,目前初步判断该基址群应不是普通的生活场所。对于发现的铸币遗址,文献中没有记载,其与建筑基址的关系还不清楚,也未发现柱洞、柱础等宫殿式建筑相关遗存,需继续加强勘探发掘和研究工作,不断充实完善证据链条。

09 易建平华南师范大学

从世界文明比较角度看,其他地区的一些现象可以用作参考来讨论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其中,有三点结论可以引起重视。

一、切忌以现代化的眼光去看古代早期的所谓“学院”或者“学宫”。比如,希腊的柏拉图学院,早期连固定的房子都没有,学者们、师生们的活动地点都是在公园等公共场所进行的。有的专家提出,作为“学宫”,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里看不到可以用于教学或者讨论的建筑,这个疑问不好回答。这位老师的参考标准可能是现代的学校。实际上,当时可能根本就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教室或者会议室,学者们讨论问题,师生们进行教学活动,可能就在基址群的空地上以及其他公共活动场所进行。小城西门外建筑群的主要功能当时可能只是给来来往往的学者提供临时住宿用。

二、我们需要特别注意古代城市中空地的作用,包括主体建筑边和建筑群之间空地的作用。它们很可能是古代社会的公共活动空间。比如,在希腊的城邦(“Π?λι?”),一个重要的公共活动空间就是“?γορ?”(Agora),它既是集市,也是公民集会的极其重要的政治活动场所。我们许多考古学家容易忽略早期遗址中空地的作用。其实,在古代早期,空地可能是一种极其重要的公共活动空间。比如,牛河梁遗址,大家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墓地与神庙上,而少有人谈及旁边那块四万平方米的空地。在我看来,它的重要性可能不会下于墓地与神庙。它极可能是当时举办公共节庆的主要聚会地点,从而可能是当时政治活动最为重要的公共空间之一。

三、在希腊古典城邦时期,一个人包括学者说服的对象主要是公民同伴。在先秦中国,这一对象则主要是君主。先秦君主们也主要是把学者看作顾问,而不是老师。这些因素可能会影响到小城西门外建筑的构建,其中包括,主要将其作为驿馆而不是学校构建。

10 任相宏山东大学

本次发掘的遗存可以分为建筑基址群之前、本身及后来三个时期,之间的叠压和打破关系清晰,各期遗存丰富且年代较清楚。之前即下层出土遗物的年代大多为春秋晚期,那么建筑基址群的年代上限就可以推断在战国初年;其后即上层出土遗物的年代大多为战国晚期甚至是末年,据此建筑基址群的年代下限就可推定在战国晚期。

公元前284年乐毅伐齐是齐国历史上最为重要的历史事件,也是齐国由盛转衰的重要节点,小城内发掘的10号宫殿等建筑被毁应当与这一事件有关。小城西门外这一建筑基址群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遗迹单元,但又是齐故城小城、大城的有机组成部分,是统一的整体。既此,该建筑群的废弃与此也不无关联,基址的年代下限可推至公元前284年。年代的上限和下限基本明确后,建筑基址群本身的年代就较为清晰了,大致从战国初年到晚期早段。

这一年代与稷下学宫开始及兴盛的年代相符,为证实该处建筑基址群为稷下学宫提供了重要的年代依据。当然,这一年代也并非与稷下学宫年代全部吻合,没有满足稷下学宫积年的需求。或许,晚期的稷下学宫迁到了别处。为了坐实稷下学宫遗址,建议今后的考古工作范围再扩大一些,特别是小城、大城的南部和大城的北部,同时还要注意文献和前人研究的成果。

11 江林昌山东大学

东周时期社会结构发生变化,但城市布局不会有太大变化。齐故城中有道路划分,说明城内设计是有南中北明确划分的,与《周礼》记载的外朝、治朝、燕朝“三朝”结构相符。外朝是国人集会议政的地方,民主化程度较高,设在城内的南部。由于国人与君王、贵族同族同姓,所以外朝也在城内。而“稷下先生”是异姓异族异国人,其议政地点不可能同在国人议政的外朝,而应该在外朝之外。这次考古发现的疑似“稷下学宫”的位置,在内城城墙外面的西南角。这个位置既在城外,又与城内南侧的外朝相近,还有西城门连通,是比较合理的。综上,我初步同意小城西门外南面的建筑基址群应与“稷下学宫”相关。

需要说明的是,稷下学宫存续时间150余年。这可分为三段,前五十年为创建发展期,中间五十年为繁荣期,最后五十年为衰落期。一般情况下,每年同时到稷下的学者不会太多,而司马迁《史记》记录的稷下有“数百千”人,是就150年历史长河中的总人数而言。因此,认为这次发掘的建筑基址规模不够大的疑虑可以排除。

12 张明东中国人民大学

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发掘现场地层明确,遗迹清楚,考古工作细致到位,为确认稷下学宫的位置提供了坚实的材料。以往学者根据文献记载探讨稷下学宫的位置,还有些不同的看法,对于这些不同的意见,也要重视,可以做进一步的考古发掘和文献辨析工作。此外,遗址中发现的战国晚期铸币遗迹、水井与建筑基址群的关系要做深入的分析和阐释。总之,该处遗址非常重要,是齐故城考古工作的重大收获。

13 王志民山东师范大学

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争鸣是中国文化的一个巅峰,而诸子百家争鸣的中心就是稷下学宫。因此,就研究中国文化而言,稷下学宫遗址的确立已刻不容缓。稷下学宫在先秦著作中没有著录,“稷下”一词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司马迁在临淄曾见到残存的稷下学宫;刘向在著作中也专门提到过稷下学宫在城西门;《水经注》的相关记载也与本次发掘的遗址年代相符合,同时建筑基址群的环境和位置也基本符合中国建筑的传统。综上,从现有文献和考古等材料看,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确实应是稷下学宫遗址,其位置的确认,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14 吕文明山东师范大学

在历代文献中并没有明确的“稷下学宫”称谓,现在能查到最早称“稷下学宫”的是郭沫若的《庄子的批判》。司马迁《史记》中提到“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可以推想,稷下的学术风气由来已久,体现了齐国养士的风气盛行,这种风气可能从姜齐时期就已经开始,一直延续到战国时期。因此,齐故城小城在规划时可能把原来大城西南门也就是稷门外的学术集会场所给占了,所以规划小城时在小城西门一体规划了新的稷下学宫,发掘现场所看到的新出土基址和小城城墙是一体的正可说明这一问题。这也说明,稷下学宫在齐国有一个从非正规到正规的漫长发展过程。

15 王永波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齐国都城大城西南部的小城,是田氏代姜后修筑的宫城。考古发掘现场的地层证据显示,新发现的这组建筑基址的部分夯土同宫城西城墙是连为一体的,没有叠压打破关系。表明这组建筑与宫城是统一规划的,与刘向《别录》所记稷下学宫的位置较为符合,与徐干《中伦·亡国》所记田齐桓公午兴办稷下学宫在时限上也是吻合的。刘向、徐干生活年代距战国不远,他们记载应是可信的。

具体地说,建筑基址群位于宫城西门外,与西城墙的夯土连为一体,与宫城共用护城河,又有独立的围墙,显示出该组建筑的特殊地位。稷下学宫是学术机构,并具有“王室智库”的功能。稷下先生“受上大夫之禄,不任职而论国事”(《盐铁论·论儒》),常常为齐王提供咨询,“无官职、无言责,进退有余”(《孟子·公孙丑下》)。学宫设于此处,既便于齐王问政,又不受王宫规矩的限制,方便列国学子自由往来,具有较好的灵活度。

从位置、布局和规模等方面观察,该组建筑基址不可能是官署、私家建筑,更不可能是军营。因为官署和私家建筑不可能依附城墙而建于城外的这个位置,军营建筑的规格不应如此奢华,位置也不合适。总之,该组建筑基址只能是稷下学宫,是稷下先生、学者讲学的地方,或兼有“馆驿”——即往来学子临时居住的功能。

16 郑同修山东博物馆

齐故城小城西门建筑基址群的发现十分重要,夯土建筑基址排列整齐,特别是又发现了院墙,具备了学宫的基本布局要求。而且层位关系清晰,年代较为明确,与文献记载中的稷下学宫正相契合,我认为其属于稷下学宫的问题不大。但仍然还有一些疑问需要进一步工作解决,如铸币遗迹遗物与建筑的关系需进一步厘清,附近很可能存在一个铸币遗址。还有学者提出是否属于军事防御性质的问题,从建筑基址群的布局和规模以及院墙的宽度来看,该建筑基址群应与军事防御设施无关。但这些疑问都需要进一步工作,适当扩大发掘面积,深入分析去解决。

17 孙波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对建筑基址群的勘探发掘的细节有必要做一些补充说明,这些成排建筑大部分是通过勘探发现的,实际发掘过程中发现其形制规模还是有区别的,不完全一样,有些存在功能上的组合,比如广场、道路和主体建筑。部分夯土颜色浅、夯层薄,区别于主体建筑,连接于几处夯土基址之间,推测可能是连廊一类的遗迹,因此这里应不是军营类设施。其次从发掘情况看,建筑遗迹是存在分期的,晚期遗迹可能利用了早期废弃堆积进行大范围铺垫,所以其延续性是可以和稷下学宫长达150年使用期相吻合的。此处建筑基址群的废弃可以和小城内10号宫殿基址的废弃联系起来考虑,田齐复国虽然又恢复了稷下学宫,但很可能使用不久难以为继,就另作他用。同时这处建筑后来可以用作铸币作坊,就证明属于齐王,与稷下学宫的属性也是一致的。另,从方位上来看,该建筑基址群位于小城西门南侧,方位上也是北上南下,与稷下之下正合。下一步需要根据专家们提出的意见建议,对我们的工作思路进行调整,继续排除潜在可能,扩大考古发掘规模,努力解决存在的问题。

18 张晓铮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此次发现齐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年代为战国时期基本上是准确的,也符合文献中稷下学宫记载的年代。此次出土大量高规格建筑构件非常重要,并发现大规模夯土基址,这应是东周时期齐国官办、具有国家行为的一处重要物质载体,与稷下学宫应有着十分密切联系。

19 盛之翰南京博物院

该基址群可能是稷下学宫,但仍需进一步探究,一是要重点解决夯土基址、水井等遗迹间的关系;二是文献中稷下学宫使用时间约150余年,大概到秦灭齐后才逐渐消失,基址群的使用和废弃年代还不够明确,需要通过扩大发掘面积来解决这些问题。

20 刘延常山东省水下考古研究中心

通过分析这几年的考古勘探、发掘工作成果,我认为齐国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的位置、年代、空间布局与稷下学宫相关,但一些问题还需进一步提升研究。一是年代方面,要结合层位关系、类型学、科技测年、文献记载等综合分析,确定遗址的年代上下限、相关遗迹分期及废弃后堆积年代,同时要充分考虑历史事件对稷下学宫的兴建、延续和废弃的影响(如公元前284~279年燕国乐毅率五国之师伐齐,攻破并占领齐国都城)。二是空间布局上,环壕、围墙、道路、出入口、建筑等布局与结构是否完善,建筑组合和单体建筑的功能结构和相互间的关系还不够明确,与小城西墙、南墙、城门、道路的关系需要进一步厘清。

建议今后要边发掘边整理,加快考古资料整理进度,进一步组织专家论证;继续加大考古勘探、发掘工作力度,解决遗存之间年代、空间关系;积极争取临淄区政府支持,加大文物保护力度,建立遗址博物馆进行展示利用,推进文旅融合发展。

作者: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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