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帝王陵被古今贼人盗掘调查，省领导之子组织百人“滤坑”

原题：汤玉麟盗陵

本文作者 倪方六

民国年间，军阀盗墓更多集中在关内。其实，关外的军阀也没有闲着，因为天高皇帝远，甚至比关内盗得更凶。关外军阀中盗墓最出名的当属汤玉麟。

图：汤玉麟戎将照

热河省，为民国时“关外六省”之一，1928年（民国十七年）9月设省，1955年撤销，原有辖区划归河北、辽宁、内蒙古三省区，汤玉麟为热河首任省主席。热河地理位置重要，扼关内关外之喉，境内名胜古迹很多，其中以省辖赤峰县境内的辽代帝王陵最有名。

省领导汤玉麟盗掘的，正是辽代帝王陵。

⊙坏风水，辽代帝王陵悉遭盗掘

辽、金、西夏三代，都是中国历史上很有影响的少数民族政权，长期与赵宋王朝对峙。但因为后来均惨遭灭国灭族，他们的历史成为了空白，变得十分神秘而陌生。

辽国（907－1125年），原名契丹国，长期生活在辽河上游，是以契丹族为主体建立的统治中国北部的封建王朝。开国皇帝叫耶律阿保机，史称辽太祖。公元907年，耶律阿保机统一契丹各部，称汗，国号“契丹”。公元916年称帝建国，公元947年定国号为“辽”，1125年为女真人的大金国所灭。其后，耶律大石西迁到中亚楚河流域建立西辽，又被蒙古汗国所灭。辽国彻底消失了，所创造的契丹文也成了人间天书，不再有人能读懂。

图：辽代花钱“皇帝万岁”

辽国从916年至1125年，共历210年，传九帝。

辽帝陵分布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左、右两旗和辽宁省境内的大兴安岭地区——

第一代皇帝：太祖耶律阿保机，葬祖陵，位于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哈达英格乡石房子村西北山谷中；

第二代皇帝：太宗耶律德光，葬怀陵，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右旗岗根苏木床金沟；

第三代皇帝：世宗耶律阮，葬显陵，位于今辽宁省北宁市北镇医巫闾山的董家坟、龙岗村一带山谷中；

第四代皇帝：穆宗耶律璟，附葬怀陵；

第五代皇帝：景宗耶律贤，葬乾陵，位于今辽宁北宁市北镇古城西；

第六代皇帝：圣宗耶律隆绪，葬永庆陵，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右旗索博日嘎苏木北庆云山；

第七代皇帝：兴宗耶律宗真，葬永兴陵，位于永庆陵西约2千米；

第八代皇帝：道宗耶律洪基，葬永福陵，位于永兴陵西约2千米；

第九代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附葬乾陵旁，位于今辽宁北宁市北镇古城西。

这些辽代帝王陵及其附葬的后妃墓，都是依山为陵，地面上还有壮观的建筑。但至今没有一座能保存下来，全部遭盗掘和破坏。

最早盗辽陵的，并不是民国军阀汤玉麟，而是使其亡国的金人。辽被金灭掉后，出于报复和破坏风水的目的，金人对辽陵进行了一次集中挖掘，捣毁了地面建筑。以辽祖陵为例， 《契丹国志》记载，1120年（天庆十年）夏， “金人破上京祖州之天膳堂，焚略殆尽，发掘金银珠宝。”

此后，辽陵完全成了废墟。千百年下来，便荒废了，后来几乎没有人知道辽陵在哪。（目前此地已辟为风景区，但陵址仍不好找。笔者2011年9月去当地考察时，也是请当地人做向导，才找到了大致位置。）

图：被打碎的辽陵墓碑石

图：辽陵被盗后进行考古发掘，回填的地宫已塌陷成大坑

⊙中、法、日三国盗墓贼盯上辽帝王陵

民国年间，人们又是怎么知道辽陵的存在的？原来，1914年（民国三年），林西县长意外发现了圣宗耶律隆绪的永庆陵。这以后，陵墓屡遭盗掘。有影响的盗掘活动有四次——

1914年（民国三年），林西县长组织人手，偷偷挖陵。

1922年（民国十一年），法国神父闵宣化盗陵。

1930年（民国十九年）热河省主席汤玉麟盗陵。

1939年（民国二十八年）日本人田村实造、小林行雄盗陵。

中、法、日三国盗墓贼的黑手均伸向了辽代帝王陵，为盗墓史上少见。因为四次事件都很重要，应该交代清楚，《民国盗墓史·内蒙卷》中均设专章，一一作了讲述，这里主要讲“汤玉麟盗陵”。

汤玉麟盗陵，主要是受了前两起盗陵事件的“启发”。当时，庆陵被盗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这地盘属于热河省，自然也传到了省主席汤玉麟的耳朵里，把财富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汤主席便起了贪念，接下来便发生了汤玉麟挖宝的事儿。

目前，关于汤玉麟盗辽陵的资料很少。笔者经过多方查找，得知主要有以下两种资料：一是旧《林西县志》，二是名叫刘振鹭的人写的《辽代庆陵被掘记略》一文。其中《辽代庆陵被掘记略》所记尤为详细。本书前章所述林西县长盗墓一事，此文中也有记载。登载该文的这本杂志现在存世稀少，笔者熟悉的大图书馆也没收藏，经过多方寻找，笔者花大价钱终于购得一本，得以知悉全文。

刘振鹭，字虚尘，赤峰本地人。刘振鹭热衷收藏，对文物、古迹十分在心。刘振鹭对辽陵被盗掘感到十分痛心，还发了一通感慨——

图：辽庆东陵墓室复原图 (剖面，图源：傅熹年编《中国建筑》)

“民有民享之谓何？不禁使人扼腕而兴叹也。吾华为东方之最古之国，各省胜迹甚多，市民必须讲求保护之方，政府也应实行监督，即为学术上有重大研究，因而发掘，当正式提出会议解决，聘请考古专家来，及本省正式士民，参与其事，共谋妥善之处理，庶不致为吾热辽之续，余日望之也。”

但是，当时热河省为汤玉麟的天下，他要盗掘，谁能管得了？还会有政府监督？

⊙省主席之子组织百余民工“滤坑”

民间传，当时热河省内的辽代帝王陵全被汤玉麟盗了。但笔者从现有资料上看，主要是庆陵，即本书前面“林西县长盗陵”中说过的，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右旗索博日嘎苏木北庆云山一带的辽代帝王陵。

当地人称这里为“白塔子”，庆云山是大兴安岭的余脉，具体陵址所在地叫“王坟沟”。

庆陵，并不是一座陵，而是圣宗耶律隆绪的永庆陵、兴宗耶律宗真的永兴陵、道宗耶律洪基的永福陵三陵的合称。当地人将三座陵分别叫做“东陵”、“中陵”、“西陵”。三陵依山南麓东西排列，间距约2千米，均有陵门、享殿和神道，面朝东南。目前还可以看到遗迹，东陵已完全塌陷成坑。除了这三陵，这一带还有不少附葬的辽皇室墓葬。

图：辽庆陵位于内蒙古赤峰巴林右旗白塔子镇境内，图为当地白塔

庆陵北依庆云山，面望大草原，当年建设工程浩大，相当有规模。（但现在这里杂树林立，杂草丛生，山路弯弯，相当偏僻，是个“无人区”，看不出过去的风采了。）汤玉麟盗庆陵时，其本人并未出现在现场，而是由其长子汤佐荣出面组织、实施。

汤佐荣是汤玉麟的大儿子，时任热河省禁烟局局长。在盗陵前，汤玉麟带着一班人前来调查，这就是民间盗墓贼嘴里说的“踩点”。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调查，也是有原因的：敛财有术的汤玉麟当时听说林西县收了一批宝物，是从庆陵出土的，便派汤佐荣来看看，将之收缴。

到林西后，汤佐荣自称是省委专员，先说姓郭，并未报出真实身份。后来，他指挥当地100多名民工盗掘庆陵。此即旧《林西县志》上所记：“ （民国）十九年（1930年）夏，来一姓郭的委员，派民伕百余名在其地大肆挖掘。”

图：辽墓壁画

《辽代庆陵被掘记略》则是这样说的：“十九年（1930年）春，有自称省委专员，重加发掘，竭尽人力。”这“重加发掘”就是盗墓圈内行话“滤坑”。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汤玉麟当时让汤佐荣带领陆军三十六师的官兵，以军事演习为名开赴庆陵一带。盗掘手法与孙殿英盗清东陵一样，先将陵区一带封锁起来，用军事炸药炸开了三座皇陵的地宫入口，再挖开长长的墓道。好多士兵整天在山上乱挖，挖了几百立方的土石。

说明：梧桐树下戏凤凰 是著名历史学者倪方六的私家史，内容以历史、考古、盗墓、风水、收藏为主，提倡无负担阅读。文章除注明外，均为倪方六原创，有版权，使用请事先联系作者！作者微信：nifangl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