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疑妻被奸杀去报案,但验尸后,案情逆转结局令人唏嘘
(说历史的女人——第1485期)
万历六年,即公元1578年。
在徽州府歙县(shexian),发生了一起案件,丈夫怀疑妻子被奸杀去县衙报案,但验尸后,案情逆转结局令人唏嘘。具体是怎么回事,且看本期细说。
首告之人叫邓魁,他起诉之人叫张学礼。
邓魁所控事件为:张学礼觊觎妻子俞氏姿色,趁他不在家的时候,私闯其家,奸杀其妻,又窃盗妻子首饰及财物。
此事,有邻居章八为证。
当时担任歙县知县的是沈梦斗,他接案后,准备令人捉拿张学礼,不想张学礼不请自到,他也是来呈递诉状的,所告之人乃是邓魁,原因是邓魁诬告他,他没有奸杀其妻。
知县沈梦斗见此,那只好先带着仵作等人到案发现场验尸,只见被害人俞氏衣服不整,显然是遭遇强暴之时,发生了激烈的挣扎,此外脖颈和左肋骨有刀伤,系致命伤。
但是仵作在对俞氏身体下体检查时,发现并未被奸污之症状。也就是说,俞氏并未真正遭遇强暴。故,俞氏极有可能是反抗过于激烈,激怒凶手,使其痛下杀手,残杀了俞氏。
此外,俞氏佩戴首饰皆不见,根据邓魁所报,为银簪和金耳环、以及腕部所带玉镯,另,其家里的男女衣服,也丢10件。
验尸、登记之后,知县沈梦斗令人带人证章八回县衙接受问询。
章八供述情况如下:
当日他在邓魁家后山伐木,见张学礼骑马到邓魁家,然后进去后很久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张学礼好像很慌张,骑着马飞快离去。若非奸杀俞氏,又何必停留那么长时间,又何必慌张离去?
知县沈梦斗再提审张学礼,其对章八提供的证词,表示质疑。
张学礼的供词如下:
当日,他确实去了邓魁家,但是,到了邓魁家后,俞氏见是熟人来访,就给他倒茶。他一边喝茶,一边等邓魁,可是等了很久,邓魁还没回来,所以他就离开了,并没有行奸杀之恶事。
根据两人的供词,知县沈梦斗进行了一番分析,他发现此二人的供词,都存在一定的问题。
章八的问题:
首先,当时提审友邻,问询情况时,其友邻皆不知俞氏之死因,只有章八站出来作证,是为孤证。
其次,邓魁家丢的首饰和衣服,加起来应有一包,张学礼若窃物而出,骑马而行,必能看到,然章八的供述里并未提及。
第三点是若张学礼对俞氏行奸,俞氏若遭遇强暴,必然会大叫呼救,章八在后山,距离很近,应能听到。但章八的供述里也未提及。
张学礼的问题:其既然是找邓魁,到了其家,若见不在,完全可以离去,为何要喝茶等待,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单独与俞氏相处,不太合适吗?或者说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思虑至此,知县沈梦斗令人先将此二人关押。
然后,令人悄悄搜查二人之家,若搜到物证,对案件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突破。过了一日,知县沈梦斗再次升堂问案,不过这次,他采取的方式是单独审理。
先提审的是张学礼。在知县沈梦斗看来,张学礼作为书院的学生,却趁邓魁不在家的时候,前往其家,推延时间去吃茶,其目的到底为何?此一点极其关键。
不过知县沈梦斗也知道,像张学礼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是受不得皮肉之苦的。故先略施小刑,张学礼便挨不住招供了。
张学礼供词:一次,邓魁找他借钱,他便很爽快地答应了。邓魁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特请张学礼到家里吃便饭。结果当邓魁的妻子俞氏出来端菜的时候,张学礼无意看到,便一下被俞氏的美貌惊呆了。
后从邓魁家回来后,张学礼便对俞氏念念不忘,害起了相思病。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终于等到清明时节,邓魁要去上坟,因路远没带妻子俞氏。一直在邓魁家附近窥视的张学礼发现后,便立即来到邓魁家。俞氏见债主上门,当然是细心奉茶,热情招待。
在这言语之间,张学礼便向俞氏表达爱慕之心。谁知,俞氏乃贞烈女子,听闻后严厉斥责张学礼。张学礼原本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这被一斥责,竟慌了神,狼狈而出。
知县沈梦斗也不做判断,接着提审证人章八。
结果章八又如之前所说,知县沈梦斗大怒。原来,知县沈梦斗派出去的衙役,已经搜到了俞氏首饰和邓魁家所丢之物。是何人呢?正是所谓的证人章八。
知县沈梦斗令人摆出证物,章八顿时傻眼。知县沈梦斗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物证俱在,还不快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章八见事已至此,抵赖无益,便只得如实招供:
当日,章八确实在邓魁家后山干活,也确实看到张学礼去邓魁家。不过章八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想拿张学礼和俞氏私会的事作为筹码,以要挟俞氏就范,与自己相好,捎带索以钱财。
所以,等张学礼从俞氏家离开后,他就立即下山,出在了俞氏的院里。说出自己的目的,按照章八的计划,俞氏必然惊慌,然后答应与他行苟且之事。但是事与愿违,俞氏是一个贞烈之妇女,不但没有答应章八,反而怒斥章八。
章八见俞氏口无遮拦,唯恐被人听到。于是,就堵住俞氏的嘴,想霸王硬上弓,但怎奈俞氏刚烈,强烈反抗,一边还趁机大喊。章八惊慌恼火之下,就顾不得行奸之事,一下就把俞氏杀了。
杀人之后,又从俞氏身上拿走首饰,捎带把俞氏之家也搜寻了个遍,然后才匆匆离去。
后案发,章八恐被发觉,故当知县查访此案时,他主动站出来做证人,指认张学礼。
问案至此,案情已经明了,真正的凶手是所谓的证人章八,而被诬为凶手的张学礼不过是一个有贼心无贼胆的家伙。两人之罪,也很明显,章八强奸未遂,继而杀俞氏,罪不可恕,张学礼调戏之行乃是道德败坏。
章八之判决,知县沈梦斗根据《大明律·刑律》断案,主要细则有两条:
第一条是《大明律·刑律·犯奸》:
“强奸者绞,强奸未遂杖一百、流三千里。”
第二条是《大明律·刑律·斗殴及故杀人》:
“故杀者,斩。”
章八两罪并举,被判斩立决,枭首示众。
张学礼之判决,依据是《大明律·刑律·杂役·不应为》,对其进行警告。
最后,再说邓魁。邓魁仅听章八说自己妻子被奸杀,就到县衙起诉张学礼。虽其是受害人,但其已构成诬告之罪。如果按照大明律的判决,诬告罪之判刑是要杖一百、流三千里的。但是知县沈梦斗念邓魁丧妻心伤、失去理智,才导致诬告张学礼,并非存心所为,故免其刑罚。
此外,俞氏虽被杀害,但其积极反抗的表现,却不失为烈妇之行为。其烈妇表现,还是值得肯定的。故知县沈梦斗向礼部写了申请,上面批复后,官府拿出30两银子为俞氏修建了贞烈牌坊,目的是以正地方风化。这也是古代崇尚道德教化的一种表现!
(作者:案先生,女,80后,历史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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