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物理考5分上清华 谢绝陈寅恪弃文从理 与钱学森、钱三强齐名

（说历史的女人——第1217期）

先提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高考有一门只考了5分（满分是100分），那么他是否还能考上名牌大学，比如清华？答案是肯定不能。因为高考竞争那么激烈，你即便其他学科考得再好，有一门考砸，你肯定上不了一本，何况清华。不过你也许会说，现在是不能，可过去是可以的，比如钱钟书当时数学只考了15分，便上了清华；还有吴晗，他当年数学考了0分，不也照样上了清华吗？

是这样的，时代不同，会有特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特例是因为，钱钟书和吴晗当时尽管数学超级差，但他们的文史和英语成绩都非常优秀，几乎都是满分，所以才被破格录取的。那么我再问你，如果一个人物理考了5分，他又上了清华的物理系，这可能吗？你准会说，这不废话嘛，这还用问？钱钟书和吴晗当时上上清华也不是上的数学系啊。

然而就是有一个人，并且还真是跟钱钟书、吴晗同时代人，他高考物理仅考了5分，却上了清华物理系，一度谢绝陈寅恪弃文从理，甚至在1937年还代表中国国足出国踢球，后成中国力学之父，与钱学森、钱三强齐名，曾受到爱因斯坦和英国首相丘吉尔的大赞，那么他终究是何方神圣，如此之牛？本期分解。

（一）谢绝国学大师陈寅恪，弃文从理

他虽受到爱因斯坦和丘吉尔大赞，但他既不是德国人，也不是英国人，而是地道的中国人。他便是中国近现代著名物理学家，同钱学森和钱三强并称“三钱”的钱伟长先生。

钱伟长于1912年10月9日出生在江苏无锡的七房桥村，其家族便是在江浙一带赫赫有名的钱氏家族（五代时的吴越国王的后裔），其父钱挚是国学大师钱穆的长兄。不过大家族的荣耀不代表他家庭的富有，其实他父亲虽然是个教育家，一生创办过几所学校，但一直生活很清贫。所以钱伟长小学毕业后，母亲便劝做为长子的他去工作。尽管他天资聪颖，渴望求学，但还是不得不辍学了。

后来，在他13岁时，父亲得到无锡县立初级中学的聘用，薪水有所提高，钱伟长才得以到无锡求学；不久，他又考上了叔父钱穆任教的苏州中学高中部。

但在钱伟长16岁时，父亲不幸去世，接着，他的一个弟弟和三个妹妹先后夭亡，这给了他极大的打击。随后他便跟着叔父钱穆生活，钱伟长这个名字其实就是他的叔父给他改的。

在父亲和叔父的影响教育下，钱伟长自小就对文学和史学有极高的天赋。1931年夏天，他参加了高考。当时的钱伟长偏科十分严重，他的中文和历史均是满分100分，但其他功课都很差，数理化三科总共考了25分，其中物理只考了5分；英语更是零分交卷！但由于当时人才急缺，他还是以文史双百分的成绩被清华大学、交通大学、浙江大学、武汉大学、中央大学等6所名牌大学同时录取。

当时叔父钱穆已经在清华任教了，在叔父的的建议下，他选择了名气最大的清华。那时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也在清华讲学，任历史系主任。他得知钱穆的侄儿文史双百分后，极为兴奋，对其才华十分欣赏，便有意收其为徒，重点培养这棵国学的好苗子。然而钱伟长却谢绝了他。为何？开始钱伟长确实以优异的文史成绩被清华大学录取的，不过是历史系。可是不久，钱伟长还没有去清华历史系报到时，便爆发了震惊中外的“9·18”事变，日本开始全面侵华。这时，钱伟长改变了主意。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难当头，钱伟长深感做为一名中华儿女的责任。他要以自己的行动来抵抗外来侵略者。可是做为一名学生，手无缚鸡之力，该当如何？面对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他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我不读历史系了，我要学造飞机大炮！”他决定要转学物理系，那时候，在他天真的头脑里，学物理才能建造飞机大炮之类的先进武器，抵抗日寇。

不过他这个决定遭到了叔父钱穆的反对，他说你小子不能意气用事！可钱伟长很坚决。他脑子一转，跑去找史学教授顾颉刚了，他知道叔父对饱学之士顾颉刚比较买账。结果顾颉刚听了小钱的愿望后，居然满口赞成：“我们国家站不起来受人欺负，就因为科学落后。青年人有志于科学，我们应该支持！”于是钱穆只好答应侄子弃文从理了。

不过当时物理系主任吴有训却不同意，毕竟钱伟长物理考得太说不过去了，说转系就转系？可钱伟长态度诚恳，再加上钱穆和顾颉刚从中周旋，吴有训才勉强答应，但有个条件，他说，“那你就先在物理系试学一年吧，如果到了期末考试，你的物理和数学的成绩达不到70分的话，再回去上你的历史系，嘿嘿！”

“好，一言为定！”钱伟长满口答应了。就这样，他上了清华的物理系。天才就是天才，再加上小钱的勤奋，他凭着一股子牛劲，废寝忘食地学习，在名师叶企荪、赵忠尧等的指导下，一个学年下来，硬是把各门功课都考过了70分！吴有训彻底服了，后来他还收了钱伟长做了自己的研究生。

在清华，钱伟长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而且体育成绩也超好。他刚考上清华时，身高只有1.49米，是清华历史上首位身高不达标的学生。但他拼命锻炼身体，第二学年，竟一鸣惊人地入选清华越野代表队，两年后更以13秒4的成绩夺得全国大学生对抗赛跨栏季军。他还十分喜欢足球，曾担任清华校队主力左前锋；他甚至曾被“国足”选中，1937年，代表中国国家足球队参加了在菲律宾举行的远东运动会。那时的钱伟长简直明星般的存在。

（二）坎坷曲折的留学路

为了抗日，在清华时钱伟长还参加了著名的“一二·九”学生运动和民族解放先锋队。他一直有报国之志，后来他同钱学森等人一样，也走上了科学救国之路。

1937年北平沦陷，钱伟长曾在天津耀华中学任教近一年。1939年初，他又到西南联合大学讲授热力学。这年8月1日他与孔祥瑛结婚。孔祥瑛出身名门，是孔子的第75代孙，也是一位清华的著名才女。当时，在朱自清主婚和吴有训的证婚下，他们二人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此后，夫妻二人相亲相爱61年，白首偕老。

不过胸怀报国之志的钱伟长当时并没有陷入温柔国里，他同孔祥瑛结婚不久便分开了。

1938年夏，中英庚子赔款基金会留学委员会，举行了第七届留学生招生考试，钱伟长报名参加。但当时在3000多名考生中，力学专业只招一名。结果，钱伟长遇到了高手。考试成绩出来后，他同郭永怀、林家翘（这两位后来都成了著名物理学家）并列第一名。最后，他们三人被同时录取。

机不可失，钱伟长在结婚后不久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到英国留学。但事不凑巧，这时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战争造成航运中断，英国去不成了，他们被改派到加拿大留学。

改就改吧，求知救国要紧。于是钱伟长和郭永怀他们就去加拿大。但又出了故障。本来，他们坐的轮船将途经日本神户，需要在那里停留3天，在那三天他们可以上岸休息休息，还可以游览日本风光。若是现在，估计人们还求之不得呢。可那时不，这些留学生们一致认为，抗日战争期间，国难当头，在敌国停留，有失国体，有失尊严。于是他们全体愤然离船，慨然返回中国昆明！

因此，钱伟长的出国计划又拖了下去。

（三）受到爱因斯坦和丘吉尔赞赏的中国人

好事多磨，到1940年9月，钱伟长一行终于到了加拿大。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钱伟长主攻弹性力学，跟随导师辛吉研究板壳理论。辛吉对钱伟长的才华极为欣赏，他本人用宏观的内力素张量求得在外力作用下板壳的张量平衡方程，称之为宏观方程组，而把钱伟长的方程称为微观方程组。辛吉教授提出把两种理论合在一起，让钱伟长写篇论文。

1941年5月11日，是现代航空大师、世界导弹之父冯·卡门的60寿辰。为了向他表示祝贺，美国科学界的著名学者决定出版一本祝寿论文集。为这本文集撰写论文的，大多是世界上一流的科学家，其中包括科学巨人爱因斯坦。而在这本厚厚的论文集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钱伟长。他是论文作者中最年轻的一个。钱伟长的论文叫《弹性板壳的内禀理论》，这是他用了50天的时间完成的。这篇论文使他获得了极高的赞誉，他在论文里，提出了板壳理论的非线性微分方程组，那组方程式后来被科学界称为“钱伟长方程”。

不久，爱因斯坦便看到了这篇论文，也对钱伟长大为赞赏，他说：“这位中国青年好样的，他解决了困扰我多年的问题！”

天才加努力，两年后钱伟长便获得了博士学位。然后他又到了美国。从1942年至1946年，他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和喷射推进研究所，与钱学森、林家翘、郭永怀一起，在冯·卡门教授的指导下从事航空航天领域的研究工作。他在火箭弹道、火箭的空气动力学设计、气象火箭、人造卫星轨道、降落伞运动、火箭飞行的稳定性、超音速对称锥流等问题的研究都获得了不俗的成就，并发表了世界上第一篇关于奇异摄动的理论，被国际上公认该领域的奠基人。

这期间，钱伟长还得到了英国首相丘吉尔的大赞。二战期间，伦敦遭受了德国V1、V2导弹的威胁，丘吉尔向美国请求援助。这件事被传到著名科学家冯·卡门主持的喷气推进研究所。当时，钱伟长正在此从事火箭、导弹的设计试制工作。他经过仔细研究德国导弹的射程和射点后发现，德国的火箭多发自欧洲的西海岸，而落点则在英国伦敦的东区，这说明德军导弹的最大射程也仅仅如此。据此，钱伟长提出：只要在伦敦的市中心地面造成多次被击中的假象，以此蒙蔽德军，使之仍按原射程组织攻击，伦敦城内就可避免遭受导弹的重伤。

英国接受了这一建议。几年后，丘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谈及此事时，赞赏道：“这位美国青年真厉害！”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中国人！

（四）报效祖国

跟钱学森和钱三强一样，外出求学可不是为了镀金，钱伟长学成之后，也回到了多灾多难的祖国。

1946年5月，钱伟长以“久离家园、怀念亲人”为由，毅然放弃美国的优厚待遇，从美国洛杉矶搭乘轮船回到中国上海。

他8月初到北京，任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教授。同年9月，妻子孔祥瑛从成都赶赴北京。夫妻俩一别就是6年。钱伟长走的时候，儿子钱元凯刚刚出生，再见到儿子时，他已经6岁！而这6年，当钱伟长自己名满天下的时候，妻子是如何度过的？儿子是如何长大的？他无限感慨，只有挥一把眼泪把妻儿抱在怀中，从此，一家人再不分离……

不过当时在清华的钱伟长薪水很低，生活非常困难。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已只有到北京大学工学院和燕京大学兼课，疲累地奔波于北京的三所大学之间。即便如此，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仍不得温饱，他不得不向老同学借债度日。

1948年，有友人捎信给钱伟长，告知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喷射推进研究所工作进展较快，希望他回该所复职。这时钱伟长是有所犹豫的，那时候的他还没有那么高大上，他不是圣人，他也要解决生活问题。所以为了生活条件的改善，为了补偿对妻儿的亏欠，他动心了。于是，他到美国领事馆申办签证。

但当钱伟长填写申请表时，发现表中有一栏这样写道：“若中美交战，你是否忠于美国？”钱伟长陡然心中一惊，这还用说？他立马拿起钢笔，毅然而愤然地填上了“NO”！

自此，钱伟长重归清华，全身心地投入到中国的科研和教学工作中了。

建国后，钱伟长更是以空前的热情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中，进入了他学术上的第二个丰收期。他以骄人的成就与钱学森、钱三强一起被周总理誉为“三钱”。

1954年，钱伟长和他的学生合著的《弹性圆薄板大挠度问题》出版，在国际上第一次成功运用系统摄动法处理了非线性方程。“钱伟长法”被世界力学界公认为是最经典、最接近实际而又最简单的解法。1956年，他的“圆薄板大挠度理论”，获得了国家科学奖。

1957年，中国力学学会成立，钱伟长任副理事长。正当钱伟长在科学的道路上高歌猛进之时，中国进入特殊历史时期，他受到了极不公平的待遇。他由一级教授降为三级教授，还被强制“劳动改造”，先做实验室助理，扫地劳动一年，其子女被禁止上大学。后来，他还被下放至农村，但其间他仍坚持进行科学研究。

1968年至1971年，钱伟长被下放首都特钢厂“劳动改造”期间，担任炼钢车间的炉前工，帮助工厂设计制造了800吨水压机，和2000平方米的热处理车间及其设备。从1957至1976年，钱伟长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以非凡的毅力，从事了飞机颤振、潜艇龙骨设计、化工管板设计、大型电机零件设计、高能电池等的研究，而且还推导了12000多个三角级数求和公式。其中大多项目，不仅有高深的理论价值，而且还有很大的实用价值。

1977年以后，钱伟长更是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学术研究中，而他深厚的国学功底，也使他对中文信息处理作出了重要贡献。他创造的汉字宏观字形编码（即“钱码”）在1986年全国第一届汉字输入方案评测会上，从34种方案中脱颖而出，被评为A类方案，单人输入速度第一。

（五）感动中国

钱伟长不仅是位杰出的科学家，而且还是一位著名的教育家。1983年，71岁高龄的钱伟长先生以青春般的活力出任上海工业大学校长。

当他来到上海工业大学（后改为上海大学）的时候，这个学校已经两年没有校长，被上海人称为四等学校。他决定改变这一现状。自从来到上海，钱伟长一直是一个义务校长，他在上海大学不拿工资，也没有自己的房子。他大多居住在上海大学的乐乎楼招待所。在他的辛苦努力下，上海大学蒸蒸日上，成为全国名牌大学。

钱伟长把一生都献给了祖国的科研和教育事业，他有句格言：“我没有专业，祖国的需要就是我的专业。”

钱伟长先生很长寿，他说：“我没有休闲生活，不抽烟、不喝酒、不锻炼。不胡思乱思，所以我身体健康。工作就是我强身健体的秘诀，脑筋用得越多身体越好。我睡眠时间不长，但睡眠效率很高。工作其实就是最好的休息！”

2010年7月30日晨，钱伟长先生于上海华东医院逝世，高寿98岁。

那年，钱伟长先生被评为“感动中国”人物，对他的颁奖词是：

“从义理到物理，从固体到流体，顺逆交替，委屈不曲，荣辱数变，老而弥坚，这就是他人生的完美力学！无名无利无悔，有情有义有祖国。”

钱伟长一生共发表论文100余篇，其中包括《应用数学与力学论文集》等共约300余万字。他出版了中国第一本《弹性力学》专著，开创了中国大学里第一个力学专业，为中国的机械工业、土木建筑、航空航天和军工事业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被人称为中国近代“力学之父”，“应用数学之父”。钱伟长先生是民族的脊梁！

（文/说历史的女人·花无去）

参考资料：《钱伟长传》《钱伟长：人生没有如果》《钱伟长：矮个子的“科学巨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