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视角下世界遗产保护与可持续旅游发展

张柔然等

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英文简称ICOMOS）于1965年成立于波兰华沙，由世界各国文化遗产保护专业人士组成，是古迹遗址保护和修复领域唯一的国际非政府组织，总部设在法国巴黎。ICOMOS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可的三大官方咨询机构之一，负责参与《保护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公约》的贯彻落实，并对申请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文化遗产项目进行专业评估。

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国际文化旅游科学委员会（英文简称ICTC）是由文化遗产保护和管理以及旅游相关的专家和学者组成的全球性委员会，是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下属29个科学委员会中最为活跃的委员会之一，目前由来自50多个国家的建筑、规划、风景园林、考古、经济和管理学等专业背景的180多名成员组成。ICTC是全球文化旅游行业最为权威的非政府组织，在遗产保护和旅游可持续发展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

由于技术的发展、全球收入的增加和旅行成本的降低，旅游业已经成为21世纪最大、增长最快的行业，也是国际、国家和区域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在世界遗产地进行文化旅游曾经是精英阶层的追求，现在已经成为大众旅游的活动。世界各国为宣传本国的文化与自然遗产、推广遗产地的独特品质，鼓励国家、地区、地方政府以及私营企业合作以推广文化旅游，打造全球知名的文化旅游目的地品牌。根据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的统计，文化旅游如今已成为全球旅游业中规模最大、增长最快的部分。

世界遗产无疑是文化旅游最大的吸引物。近年来，文化、自然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已成为文化旅游体验的焦点。然而文化旅游的迅猛发展给世界遗产保护带来了机遇与威胁。从机遇来看，文化旅游的发展为遗产地利益相关者提供了广泛的参与机会。游客通过文化旅游能够体验城市中的历史和当代建筑、城市景观和文化；体验乡村中地方文化传统和自然的相互交融；体验考古遗址、纪念碑和博物馆中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以及体验各类遗产地中的非物质遗产、当地美食和手工艺品等。游客对文化与自然遗产的兴趣，无论是物质的还是非物质的，都对遗产保护有积极的影响。它提高了遗产的形象，增加了公共和私营部门对遗产保护的投资，并使社区居民认识到本地独特的文化，并积极保护这些遗产。

从威胁来看，大众旅游已经演变为“过度旅游”，即游客过多造成的拥挤或过度拥挤，导致与当地人的冲突，并使许多遗产地遭到破坏。一些脆弱遗产资源的商业化和以经济增长为首要目标的战略正日益威胁着各类遗产地的文化、自然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这些威胁包括：过多的游客导致建筑物和艺术品的历史结构退化；外地企业通过短期租赁物业侵入传统社区的生活方式；大量生产的同质化纪念品；以及与传统活动和事件有关的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逐渐成为旅游服务的展示或表演方式。实际上，大众旅游对于遗产保护的威胁能够通过合理的管理措施来减缓甚至避免。例如对于上述威胁，遗产地管理部门可以根据遗产地的承载力严格控制旅游人数，限制外地企业租赁当地物业，发掘具有当地特色的旅游纪念品，以及减少非物质文化遗产过度商业化行为。

2020年遗产旅游所面临的问题

2020年1月，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数据显示，2019年全球国际游客数量增长4%，达到15亿人次，与2017年（增长6%）和2018年（增长6%）相比，全球游客量轻微下降。其原因包括围绕英国脱欧的不确定性，地缘政治和贸易紧张局势，以及全球经济增速放缓。中东是游客量增长最快的地区，增长率为7.6%，占全球旅游市场份额的4%，其次是亚太地区，增长率为4.6%，占全球旅游市场份额的25%。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预测2020年全球国际游客人数将增长3%至4%。

随着3月中旬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这些雄心勃勃的增长数字突然戛然而止。从2020年1月到10月之间，国际游客人数下降了72%。旅游限制、消费者信心低迷和全球遏制新冠肺炎疫情的斗争，都导致了旅游业历史上最糟糕的一年。与前一年同期相比，2020年前十个月，各目的地接待的国际游客减少了9亿人次。这意味着国际旅游业收入将损失9350亿美元，是2009年全球经济危机期间损失的十倍以上。对于全球1121处文化、自然和混合型世界遗产而言，截至2020年11月9日，在167个《世界遗产公约》缔约国内的世界遗产中，有35%保持开放，35%部分开放，30%关闭。

对于目前面临的疫情问题，联合国提出了以下五点建议，以鼓励旅游业的恢复和复兴。包括：缓解社会经济影响；在整个旅游价值链中建立复原力机制；在旅游部门最大限度地倡导利用技术；促进可持续性和绿色旅游发展；促进全球伙伴关系，使旅游业能够进一步支持17项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这五点建议亦符合ICTC团队正在制定《国际可持续文化旅游宪章》的目标。

新版《国际可持续文化旅游宪章》

ICTC的业务原则和业务基础是1976年颁布的《国际文化旅游宪章》，《宪章》于1999年第二次修订，在平衡世界遗产保护和旅游发展方面具有全球重要性。2017年，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在德里举行的三年大会上通过了决议，支持ICTC修订《宪章》。新版《宪章》命名为《国际可持续文化旅游宪章》，由ICTC副主席西莉亚·马丁内斯·亚内斯起草初稿，并由吉姆·多诺万、弗格斯·麦克拉伦、张柔然等主席团成员商议后与ICTC全体成员共同制定，计划于2021年颁布。新的《宪章》旨在应对最近的情况和举措，包括疫情下的文化旅游恢复力、气候变化、自然灾害和冲突、遗产权利问题、2030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以及融入青年专业人员等问题。《宪章》中还有一些章节是为了解决以下问题：在欧洲和亚洲的历史名城和全球知名的世界遗产地中，过度旅游的现象日益严重；旅游业的不断扩大对环境造成的重大影响；过度旅游影响了旅游体验和当地居民的生活质量；旅游目的地的经济流失严重；遗产地中越来越难以承担的生活费用和有限的住房选择。

新的《宪章》充分认识到当前旅游业发展的一些方面从根本上讲是不可持续的，威胁着全球文化、自然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对《宪章》修订侧重于文化旅游的可持续发展，以及遗产和旅游专业人员如何在文化、社会、环境和经济资源的脆弱性成为焦点的时候展现出领导力，为遗产保护作出贡献。新的《宪章》将根据新时代面临的诸如后疫情旅游发展和破坏性气候变化等问题，建立国际公认和适用的标准和原则，明确国际组织、政府部门、非政府组织、社区居民和游客的责任，更好地保护、保存、解释和展示文化、自然和非物质文化遗产。

新的《宪章》将为旅游和遗产保护专业人员和利益相关者提供以下方面的指导：如何保存和宣传遗产的意义和保护需求；如何增强东道社区在公平的性别旅游决策和利益分配方面的职能；如何增强游客体验；如何确定遗产地的承载能力，作为可持续文化旅游发展的主要支柱。

《国际可持续文化旅游宪章》的目标包括以下七点：促进和鼓励从事遗产保护和管理者使东道国社区和游客了解遗产的意义；促进和鼓励旅游业根据当地的承载能力，以尊重和提升东道社区文化遗产和活态文化的方式促进旅游业管理；促进和鼓励通过可持续旅游发展，促进遗产地活化、社区繁荣；促进和鼓励遗产地政策制定者明确详细的、可衡量的目标和指标，以展示、解释和评价遗产地价值和文化活动；支持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其他国际机构和一些旅游行业部门在维护文化、自然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管理和保护的完整性方面采取更广泛的举措；鼓励有关各方制定详细的指导方针，以利于根据各自的具体情况和特定组织和社区具体实施；建议根据不同地区的遗产特征，选取新《宪章》适用的部分进行指导。

中国遗产事业发展建议

中国的世界遗产数量位居世界第一，但要成为真正的世界遗产保护强国就必须处理好世界遗产研究、保护、开发利用这三者的关系。我们可以把研究和保护看作世界遗产保护工作的第一阶段。可以说世界遗产的研究与保护是一个相互配合、相互促进的过程，只有充分了解和研究世界遗产的历史、文化背景，深化对遗产本身的认识，我们才能更好地进行世界遗产的保护工作，最大程度地保留其文化内涵。同时，通过对世界遗产的有效保护，我们能够更加细致地对世界遗产进行研究，从而进一步保护好世界遗产的原真性和完整性，将研究成果反作用于世界遗产的保护和监测之中。

世界遗产的开发利用是第二阶段的工作。在这一阶段，我们要重视对遗产价值的发掘和利用，让遗产真正“活”起来，成为人民的宝贵财富。发展可持续旅游是世界遗产开发利用的重要方式。世界遗产作为人类文明的杰出典范，不仅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其精神价值也是不容忽视的。当前一些遗产地往往过于重视经济价值，忽视了对精神价值的挖掘，这是不可取的。只有两种价值并行，世界遗产才能真正焕发新生，为人类历史文明的进步作出超越时空的贡献。在世界遗产的保护工作中，研究、保护与开发利用缺一不可。只有三者紧密结合，把握好三者平衡，世界遗产的保护工作才能更上一层楼。

最后，应该鼓励更多的中国学者能够积极在国际舞台上为中国积极发声。本次新一届ICTC主席团换届中，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张柔然成功当选副主席，系ICTC第一个中国代表副主席。他将在任期内负责全球青年专业人员培养与活动组织。

（作者：张柔然 、费格斯·麦克拉伦）

（作者单位：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国际文化旅游科学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