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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法老们的埃及梦魂探秘努比亚金字塔

我要新鲜事2023-06-03 09:16:590

今天的苏丹共和国境内拥有着数量众多的金字塔,即努比亚金字塔。努比亚金字塔建造于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4世纪之间,主要分布于库尔鲁、努里与麦罗埃遗址,其变迁历程折射出努比亚文明的兴衰。

每当提起“金字塔”三个字,人们总会在第一时间想起耸立于埃及吉萨高原的胡夫金字塔、哈夫拉金字塔和孟卡拉金字塔。然而当我们自开罗向南逆溯2000多公里,在今天苏丹共和国境内,波澜壮阔的尼罗河畔,我们间或会眺望到一座座比埃及金字塔更为尖锐的锥状物。它们十几、几十座地簇拥在一起,在夕阳照射下,反射出动人心魄的光芒,仿佛在向人们倾诉那尘封已久的远古秘闻。而当我们涉足沙漠近距离观察它们,就会发现它们或傲然挺立,或棱角已失,或大半颓圮,它们静默伫立于黄沙之间,历经两千余载,看尽狂沙蔽日,饱尝兴衰荣辱。它们就是努比亚金字塔(Nubian Pyramids),即“苏丹金字塔”或“小金字塔”。

目前,已经确定的努比亚金字塔有260余座,其中王室金字塔180余座,远超埃及的70余座金字塔,这令苏丹当仁不让地成为世界上拥有金字塔数量最多的国家。努比亚金字塔主要分布于今天苏丹境内的艾尔-库尔鲁(el-Kurru)、艾尔-努里(el-Nuri)、贝伽拉维亚(Begarawiya)三个地方,其余的金字塔散落于古努比亚几处圣地,墓主大多属于努比亚的王室成员,小部分属于努比亚的贵族与富裕市民。

古埃及第一座金字塔—第三王朝法老左塞王金字塔

不同于埃及金字塔的千姿百态,努比亚金字塔的形制较为统一,各个金字塔之间的差异较小。努比亚金字塔的体量远远小于埃及金字塔,高度一般在十几米,最高的塔哈尔卡(Taharqo)金字塔建造之初也不过在40—50米之间,远逊于吉萨高原那三座巍峨的金字塔。它们的外形均为正四角的锥体,倾斜角度68°—77°,所以看起来普遍更为尖锐。这些金字塔顶部多为模拟花托的圆柱形状,外部多贴有石砖,内部则多填以碎石和沙子。它们普遍被设计为葬祭庙与坟墓合体的结构。葬祭庙多位于金字塔的东侧,葬祭庙中设有台阶式通道,通往建在金字塔内的墓室。墓室的壁画与随葬物有着鲜明的古埃及风格。在这些金字塔周围的地下,大多埋有按照努比亚传统在举行葬礼之际被杀掉殉葬的人和动物。

很多学者都将努比亚金字塔的建造,特别是第二十五王朝黑人法老们修建金字塔的行为视为努比亚统治者对古埃及文化尤其是古王国时期文化的仰慕与恢复。然而当我们对埃及坟墓的结构进行仔细梳理之后,便不难发现努比亚金字塔的建造与其说是黑人法老们的复古行为,不如说是对埃及坟墓设计演变的一种传承。

从新王国时期开始,埃及法老们不再修建金字塔,而是葬入帝王谷的岩窟墓葬中。第十八王朝时期,住在戴尔·艾尔-麦地那(Deir el-Medina)工匠村为法老修建陵寝的工匠们,大多将自己的坟墓建在与帝王谷遥相呼应的山腰上,其中很多墓葬增设了小金字塔的结构。这些墓葬的形式是墓穴在地下,其上建有纵券顶葬祭庙,在葬祭庙主墙凹陷处,镶嵌着刻有墓主形象的石碑。由泥砖修建的小金字塔建于葬祭庙之上,倾斜角度普遍都在60°以上,为了减轻葬祭庙的压力,小金字塔采用中空设计。在小金字塔的东侧,内嵌一个小神龛,龛内放着死者的团块雕像(block statue)。

很可能是受到了麦地那工匠村坟墓的启迪,自第十八王朝中后期以降,孟菲斯很多高级官员也将自己的坟墓设计成金字塔式,这些墓葬很多在石质葬祭庙穹顶的西侧加盖泥砖建造的小金字塔。第十九王朝之后,这些小金字塔被转移到葬祭庙的西边,成了一个独立建筑。

新王国时期小金字塔的流行亦蔓延至努比亚地区。自第十八王朝开始,小型金字塔开始出现在下努比亚地区的阿尼巴与索莱布。这些小金字塔被直接置于有着纵券顶的葬祭庙之上,墓室为竖井式,竖井入口在葬祭庙前空地的中央。比起这一时期其他地区的小金字塔墓葬,下努比亚地区的小金字塔规模更大一些,其他部分相对缩小,因而外观显得更为协调。

甚至在努比亚统治者被赶走后的第二十六王朝,金字塔形式的墓葬仍旧在埃及本土延续,这一时期的小金字塔直接被置于一个矩形的基座上,规模缩小了很多的葬祭庙在金字塔的一侧,在葬祭庙中有一个竖井通向位于金字塔下的墓室。

由此看出,在下努比亚地区延续千年的金字塔修建工程并非出于努比亚统治者近乎偏执的复古行为,而是对埃及墓葬设计的传承与发展,其形制、结构都是有迹可循的。当然,努比亚统治者坚持修建小金字塔这一行为本身,也足以体现他们对埃及文明的追慕。

“努比亚”指的是从尼罗河第一瀑布至青、白尼罗河交汇处的这一片区域,位于今天阿拉伯埃及共和国南端与苏丹共和国北部,纬度在北纬15°—24°之间。其中尼罗河第二瀑布以北的地区被称为“下努比亚”,以南的地区被称为“上努比亚”。需要注意的是,我们目前发现的努比亚金字塔,均位于上努比亚。

努比亚文明历史悠久,在其境内发现的旧石器时代石器明显要比同时期埃及的石器更多、更精良,发现的使用勒瓦娄哇技法打造的石片,小巧精美。在旧石器时代末期,努比亚的石器制作技艺突飞猛进,但之后其文明的发展却慢于北边的埃及。古王国时期(公元前2686—前2160年),埃及出兵消灭了位于下努比亚、开始于公元前四千纪的A-Group文化。古王国第六王朝(公元前2345—前2181年)以来,努比亚人开始在埃及担任警察与雇佣兵,他们为埃及的国家安全出力甚多。古王国时期结束后埃及进入了第一中间期(公元前2160—前2055年),陷于分裂的埃及此时无力控制努比亚地区,努比亚文明开始了又一次的茁壮成长。中王国时期(公元前2055—前1650年),努比亚人在第三瀑布附近的科尔玛(Kerma)建立了政权,即“科尔玛王朝”。科尔玛王朝的势力很快就引起埃及统治者的警觉,第十二王朝国王辛努塞尔特一世(Senusret I,公元前1956—前1911年)统治的第18年,埃及大军攻打努比亚直至尼罗河第二瀑布,在深入努比亚腹地的布亨(Buhen)建立了要塞。自此以后,下努比亚地区被纳入埃及版图,上努比亚地区则成为了埃及的采金之地。埃及进入第二中间期后,科尔玛王朝收复下努比亚地区,并与埃及北部的喜克索斯政权联合夹击埃及本土政权。埃及进入新王国时期(公元前1550—前1069年)后国力大增,经过第十八王朝数代法老努力,埃及成功控制了努比亚全境,努比亚成为了埃及帝国的一个行省,图特摩斯三世在努比亚设立了“库什(古埃及称努比亚为“库什”)总督”一职,并任命王子担任。第二十王朝晚期,库什总督帕内希发动了埃及内战,将军皮安希虽然击败了帕内希,但从此以后埃及也失去了对努比亚的控制。努比亚很快形成了独立政权,定都于纳巴塔(Napata),所以又被称为“纳巴塔王朝”(约公元前1000—前591年)。公元前8世纪,趁着埃及处于第三中间期(公元前1069—前664年)的混乱之机,纳巴塔王朝控制了整个努比亚地区,并在公元前8世纪晚期开始干涉埃及内部事务。

古埃及地图

科尔玛王朝与纳巴塔王朝初期的王室墓葬,基本都是遵循努比亚传统方式,墓穴位于由砾石垒起的半球形土丘之下,未经防腐处理的国王遗体被安置在巨大的停尸床上,殉葬的妃嫔、臣属、兵士、奴隶等则陈尸其脚下。

约公元前770年,纳巴塔王朝国王卡什塔(Kashta,?—前747年)率兵向北进军,占领了埃及南部地区,甚至很可能攻克底比斯,被占领的埃及地区皆尊奉卡什塔为“上下埃及之王”。他在库尔鲁为自己修建了金字塔墓,是努比亚第一位修建金字塔墓的统治者。

科尔玛王陵的墓穴通常位于由砾石垒起的半球形土丘下,考古学家正在对一处公元前21世纪的科尔玛王陵进行发掘

卡什塔死后,其子皮亚(Piy)即位,学界通常将皮亚的登基视为埃及第二十五王朝(公元前747—前656年)的开始。为了遏制三角洲地区第二十四王朝的南扩,皮亚率军北伐,在大军经过底比斯时,皮亚还专程祭拜了阿蒙神庙,在决战中皮亚击败了第二十四王朝法老特弗纳赫特与赫尔墨波利斯统治者尼姆罗特的联军,三角洲以外的埃及各地遂望风归降。在苏丹境内杰贝尔·巴尔卡山发现的《皮亚石碑》上,用骄傲的口吻描绘了皮亚此次北伐的胜利:“第二天拂晓,上埃及的两个统治者、下埃及的两个统治者,他们都是戴着蛇形标记的统治者,他们来了,他们亲吻着陛下面前的尘土。现在,所有下埃及的统治者和王公都来参拜陛下的神美英姿,他们的腿像女人的腿一样虚弱……陛下向南航行,他心情愉悦,他身边的人放声歌唱。西方和东方同时在陛下周围欢呼。庆祝的歌词如下:‘哦,强大的统治者,哦,强大的统治者!你征服了下埃及后班师,你使公牛变成女人!生育你的母亲是多么的幸福啊!养育你的父亲是多么的自豪啊!河谷的人民崇拜她,生育公牛的母牛!你生命永恒,你力量坚韧,哦,底比斯钟爱的统治者!’”通过这段铭文,我们不难想象胜利班师的皮亚在归舟之上,脚下的宝物堆积如山,百官发自内心的欢呼充盈耳畔,两岸的纸莎草与不远处的吉萨金字塔历历在目,此时的皮亚应是何等的踌躇满志。

库尔鲁金字塔群复原图,目前已发现14座金字塔
皮亚金字塔遗址

皮亚在击败特弗纳赫特之后,返回了首都纳巴塔,此时埃及仍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存在众多独立政权。皮亚驾崩后,其弟沙巴卡(Shabaqo)继承了王位,约公元前716年,沙巴卡对定都于赛易斯(Sais)的第二十四王朝实施了毁灭性的打击,随着第二十四王朝法老、特弗纳赫特之子巴肯勒内夫(Bakenrenef)的兵败身死,第二十四王朝灰飞烟灭,埃及全境皆胆颤心惊地匍匐于努比亚的黑人法老脚下,第二十五王朝统一埃及全境,法老同时兼任库什国王。

沙巴卡将国都从位于上努比亚的纳巴塔迁到了位于下埃及的古城孟菲斯。第二十五王朝的法老们在文化上积极提倡埃及古王国时期的艺术,并大力推进埃及古文献的誊录工程。在政治上,采取多种措施加强在第三中间期时早已虚弱不堪的王权。例如,皮亚任命自己的姐姐(或妹妹)阿蒙尼尔迪斯一世入驻底比斯阿蒙神庙,成为阿蒙神贞女,这一措施极大限制了阿蒙神大祭司的权力,并遏制了上埃及的独立势头。又如法老们会派自己的家臣到埃及各个地方担任重要的行政、宗教工作,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管控。可惜不久之后,这些人大多会被地方权贵们的子孙所取代。

库尔鲁的金字塔目前已发现了14座,除了塔哈尔卡以外,第二十五王朝的法老,卡什塔、皮亚、沙巴卡、沙比塔卡、塔努塔玛尼和几位王后均埋葬于此。库尔鲁的金字塔保存状况十分不理想,1918年美国考古学家乔治·赖森纳(George Reisner)在此地挖掘时,仅有一座小金字塔仍能看出大致形状,其他的都早已颓圮成为一堆堆瓦砾。

赖森纳在金字塔群的东北方发现了一处陪葬坑,里面有24匹马和2条狗,其中2匹马属于皮亚,2匹马属于塔努塔玛尼,另外20匹马分别属于沙巴卡与沙比塔卡,这些马均为拉战车的战马。动物呈站姿埋葬,遗体被网覆盖,均缺失颅骨,说明是被斩首殉葬的。

第二十五王朝公元前671年的猝然崩溃来自于新亚述帝国的征服。公元前8世纪末,如日中天的新亚述帝国已横扫西亚,但尚武的第二十五王朝仍旧持续对黎凡特地区用兵,与亚述抢夺势力范围,此举极大激怒了亚述统治者。

努里金字塔群,体量普遍更大,建筑材料为当地的红色砂岩

公元前671年,亚述王埃塞尔哈东(Esarhaddon)在尼罗河三角洲一带大败法老塔哈尔卡的军队,塔哈尔卡的妻子与儿子均被亚述俘虏,亚述大军长驱直入埃及腹地,塔哈尔卡则仓皇南逃。不久后埃塞尔哈东去世,塔哈尔卡得以收复埃及全境,不过这次对埃及的光复就像烟花一样短暂。公元前667年,亚述雄主亚述巴尼拔(Ashurbanipal)大军迫近埃及,摧枯拉朽般地击垮了塔哈尔卡的一切抵抗力量,努比亚统治者失去了对埃及的统治权,塔哈尔卡撤退至旧都纳巴塔,其后虽经过多次努力,他再未能收复埃及。公元前664年,趁亚述帝国虚弱之机,塔哈尔卡之子塔努塔玛尼曾一度成功光复了埃及大半土地,甚至在孟菲斯擒杀了亚述帝国所立的傀儡法老尼科一世(Nekau I),但旋即又被亚述大军击退回努比亚境内。此后,努比亚的统治者们再也未能实现统治埃及的夙愿。

撤退回纳巴塔后,塔哈尔卡并没有将自己的金字塔建在库尔鲁,而是选址在杰贝尔·巴尔卡山附近、尼罗河之滨的努里。在塔哈尔卡之后,纳巴塔王朝、麦罗埃王朝先后有21位国王、王子与53位王后葬于努里的金字塔下。努里金字塔保存状况一般,全部棱角不再,但大多仍可辨识出金字塔的轮廓。它们的体量普遍要比库尔鲁的金字塔更大,高度一般在20—30米之间,建筑材料为当地的红色砂岩。

塔哈尔卡的金字塔是努比亚金字塔中最大的一座,根据估算,最初的高度40—50米。其形制亦是努比亚金字塔中绝无仅有的,它分为内、外两层,内层金字塔是最初设计的,外层金字塔是后来又累加的。在20世纪初赖森纳发现它的时候,整个金字塔已经坍塌成了一个土丘,在其外侧还可以找到围墙的地基。葬祭庙建在金字塔东侧,墓室入口在葬祭庙尽头。墓室是努比亚王室墓葬中最为奢华的,墓室大门处有青铜质地的门框与凹弧形屋檐,墓室的前厅上有纵券顶。6根雕琢的巨石柱将墓室分为三个部分:中央的墓室与两侧的甬道。赖森纳在中央墓室发现了1000余个沙比提与一块努比亚风格的巨大石板,石板很可能是用于放置棺椁的,塔哈尔卡的棺椁早已了无踪迹。根据墓室壁画的内容分析,塔哈尔卡的遗体应该被制成了木乃伊。在墓室的北壁与南壁各有4个神龛,西壁有2个神龛,一条长廊环绕着整个墓室并通过台阶连接着前厅。塔哈尔卡之后,国王们的金字塔、葬祭庙与墓室基本沿袭了塔哈尔卡墓葬的设计,只不过墓室壁画的内容变得更为丰富了。

在失去了对埃及的统治权后,纳巴塔王朝持续衰落,公元前591年,埃及第二十六王朝法老普萨美提克二世(Psamtek II)派大军南下进击努比亚,国王阿斯佩尔塔(Aspelta)无力抵御,埃及大军遂长驱直入首都纳巴塔。在首都遭到浩劫后,阿斯佩尔塔于当年迁都至更南边的麦罗埃,自此开始了麦罗埃王朝(公元前591—公元370年)的历史。麦罗埃位于今天苏丹的贝伽拉维亚,是个半岛,其三面分别临尼罗河、阿特巴拉河(Atbara)与青尼罗河,想要从陆路进入该地,只能从阿布·多姆干河谷进入。可以说,麦罗埃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也正是藉此固若金汤的都城,麦罗埃王朝得以延续近千年。

麦罗埃金字塔群,大多由砂岩建成,是努比亚金字塔建造的集大成者

麦罗埃城位于上努比亚南部,在尼罗河第五瀑布与第六瀑布之间,远离库尔鲁与努里。麦罗埃王朝前期的几位统治者仍将自己的金字塔建在了努里。由于前往努里路途遥远,公元前308年之后麦罗埃王朝的统治者基本都将陵墓建在麦罗埃,只有少数几位国王被葬在杰贝尔·巴尔卡山。

麦罗埃墓葬群位于麦罗埃城遗址东侧,以山谷为界,分为南部墓葬区、北部墓葬区与西部墓葬区三个部分。南部墓葬区有9座王室金字塔与195处非金字塔坟墓,北部墓葬区有41座王室金字塔与3处非金字塔坟墓,西部墓葬区均为非金字塔坟墓。麦罗埃金字塔群保存状况相对较好,它们大多由砂岩建成,高度10—33米。麦罗埃金字塔是努比亚金字塔建造的集大成者,这里的金字塔学习了库尔鲁金字塔的凸起边缘设计,借鉴了努里金字塔的阶梯式构型与地基设计,并且创造性地将金字塔顶设计成了模拟花托的圆柱体。

麦罗埃金字塔群中最著名的当属阿卡玛尼卡王(Arkamaniqo,约公元前270年在位)金字塔,该金字塔位于南部墓葬区,外部贴有砖块,内部填充碎石,与附近的王后金字塔一同被周围奢华的贵族墓葬所拱卫。葬祭庙同样在金字塔东侧,向下的台阶直通建在金字塔下的墓室,三间墓室纵向排列,前面两室均有方形石柱,穹顶微微拱起,最里面的墓室最小,有着纵券式的穹顶,此室很可能就是国王棺椁的放置处。国王的木乃伊与棺椁早已无处寻踪,根据考古学家的推测,遗体最初很可能被放置在木乃伊盒中,置于一个石质停尸床上,停尸床上很可能刻有埃及众神的形象。考古学家根据残留物,复原了墓中的弓、箭袋、扳指、马具、木盒、家具、青铜灯、青铜与银质容器、玻璃杯、陶罐等物。

公元1世纪以来,随着麦罗埃王朝国力不断衰退,麦罗埃金字塔的建筑水平逐渐下降。金字塔边缘的凸起设计逐渐消失,贴在金字塔外的石砖也逐渐变小,金字塔下面的墓室愈发简陋,麦罗埃王朝末期的金字塔甚至不再在外层贴砖,而仅以泥灰涂抹表面。

公元370年,早已虚弱不堪的麦罗埃王朝被非洲东部的阿克苏姆王国(Kingdom of Aksum)所灭。古埃及文明衣钵最直接的继承者古努比亚文明,随着麦罗埃王朝的灰飞烟灭,长眠于尼罗河畔、黄沙之间。

麦罗埃金字塔一瞥

在麦罗埃王朝灭亡后,这些小金字塔亦难得安宁,这是由于这些小金字塔大多位于河畔附近,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显得十分显眼,而努比亚人又仿效了古埃及的厚葬习俗,墓室中陪葬宝物堆积如山,故在西方人到来之前,努比亚金字塔便已频遭洗劫。在对努比亚金字塔进行的考古工作中极少发现完整的木乃伊,这很可能是由于古代盗墓者撕扯木乃伊身上的金银饰品所致。19世纪以来,在黄金的刺激与“埃及热”的感染下,西方的探险家和寻宝者如潮水般涌向非洲大地,他们大多经由埃及来到努比亚,尼罗河畔令人瞩目的努比亚金字塔吸引了他们贪婪的目光。

对努比亚金字塔群造成最严重破坏的人,当属意大利人朱塞佩·费里尼(Giuseppe Ferlini)。此人最开始是一名医生,1830年他以军医的身份来到喀土穆,在财宝的驱使下,他伙同阿尔巴尼亚人安东尼奥·斯特凡尼(Antonio Stefani)组织了一个30余人的寻宝队,在寻宝的过程中,于1834年来到麦罗埃遗址。费里尼首先选中了北部墓葬区的N6号金字塔,该金字塔是麦罗埃墓葬群最大的金字塔之一,属于麦罗埃王朝的杰出女性统治者阿玛尼沙赫塔王后(Amanishakheto),在进入墓室洗劫了全部陪葬品后,意犹未尽的费里尼和他的帮手们又爬上这座金字塔,用暴力手段拆除了该金字塔的顶部,以期获得更多的财宝。在洗劫了阿玛尼沙赫塔王后的金字塔后,费里尼一伙又在麦罗埃金字塔群破坏了至少40座金字塔。之后大批寻宝者被费里尼发现的财宝所“激励”,纷纷来到努比亚寻宝,给努比亚金字塔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

英国自19世纪70年代开始殖民苏丹以来,将无数苏丹人民智慧的结晶抢掠到私人手中与英国各处博物馆,对努比亚金字塔的挖掘也是以掠夺宝物为主。1956年苏丹人民成功独立建国以后,开始重视对本国文物的保护,可惜由于经济发展滞后,数十年来苏丹政府一直无法拨出足够的资金来维护这几处金字塔群,对金字塔群的维护经费主要来自旅游收入和联合国的帮助。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苏丹不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与低调的旅游宣传,加之近年来的内战与国际制裁,小金字塔群每年接待的游客只有约70万人,不及苏丹游客承载量的十分之一。2020年以来肆虐于全球的新冠疫情,对苏丹的旅游业造成了致命打击,数十万仰仗小金字塔旅游业为生的苏丹民众瞬间失去了饭碗,再加上2019年年末肆虐东非的蝗灾引发的大范围饥荒,苏丹人民与小金字塔的状况更是堪忧。

从广义上讲,努比亚金字塔的考古工作自18世纪便已开始。

1798年拿破仑远征埃及之后,欧洲学者们蜂拥前往埃及与努比亚进行考古。1821年,法国博物学家弗雷德里克·卡伊奥德(Frédéric Cailliaud)跟随奥斯曼帝国埃及总督穆罕默德·阿里的大军,来到努比亚地区进行考察,在麦罗埃遗址,他对其中一些金字塔的外形进行了素描,在几年后这些素描被收录于6卷本的《泛舟白尼罗河:麦罗埃考察》之中。这些素描记录了很多后来被费里尼和其他寻宝者摧毁的金字塔原貌,对麦罗埃考古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1918—1919年间,赖森纳带领的考古队对库尔鲁金字塔群进行了系统发掘,他的团队精准绘制出了库尔鲁金字塔的分布情况,详细描述了每座金字塔的保存状况。

德国考古学家、建筑学家弗雷德里希·辛克尔(Friedrich Hinkel)将毕生精力都献给了努比亚考古,自20世纪60年代至21世纪初,他确定了多处努比亚金字塔遗址,并结合考古实物还原了金字塔的修建过程,即主要使用“沙杜夫”(新王国时期发明,并在农业生产中使用的提水装置)来垒砌砖石。

2009—2012年间,考古学家在距离麦罗埃遗址约720公里处的塞迪恩伽(Sedeinga),发现了金字塔墓葬群。此墓葬群中有金字塔80余座,它们的体量远远小于麦罗埃金字塔,建造时间与麦罗埃金字塔群基本同步,其拥有者系努比亚的贵族与富裕平民。考古学家在金字塔下的墓室中发现了一些罗马风格、埃及风格的工艺品,这说明麦罗埃王朝与罗马帝国有着稳定的经济文化联系。此处金字塔群的发现与发掘,修正了人们对努比亚金字塔的认知,证明了在麦罗埃王朝时修建金字塔并非王室独享的权力,努比亚贵族与平民阶层皆有权力建造小金字塔。

1970年,阿斯旺大坝工程竣工之后,苏丹境内尼罗河水位大幅上涨,将努里墓葬群的多座金字塔淹没于水中。数十年来,由于技术限制与资金匮乏,对这些浸没于尼罗河中的金字塔考古工作迟迟未能开展。直至2018年,美国考古学家皮尔斯·克雷斯曼(Pearce Creasman)组织考古队,开始在努里遗址进行水下考古。2019年,这支考古队发掘了国王纳斯塔森(Nastasen)的金字塔,考古学家们对金字塔与金字塔之下墓室的结构布局进行了测绘,并清理发掘出一些带有鲜明古埃及风格的随葬品。

努比亚金字塔是努比亚先民智慧的结晶,同时也是古埃及文明影响努比亚文明的有力证明。努比亚金字塔的破土动工见证了努比亚政权鼎盛期的意气风发,努比亚金字塔蔓延开来写满了黑人法老们对一统埃及的执念,努比亚金字塔修建的戛然而止亦是对古埃及文明与古努比亚文明曲终人散的挽歌。撒哈拉沙漠夜风呼号,这是努比亚历史的回响;走进努比亚,去追溯人类文明的源头;探秘金字塔,来感受黑人法老们萦绕心底的埃及梦魂。

本文刊登于《大众考古》2021年07月刊,作者王晗为上海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郭丹彤为上海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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