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家暴妻女如待囚犯,妻子忍无可忍
(说历史的女人——第1465期)
时间:公元1553年,4月。
地点:松江府。
事件:该府同知(副知府,相当于一个地方的二把手)张仲被残杀。
这是大明史上,甚至是古代史上都非常具有轰动性、典型性的一起大案。
该案发生后,举国轰动,惊动了当朝皇帝嘉靖帝,皇帝惊讶不已,特派钦差大臣许宗鲁前去负责办理此案。
许宗鲁接旨后,立即奔赴松江府,与松江府知府方濂、松江府负责司法的推官袁如是会面,共同商讨、审查该案。
三人心里都很清楚,皇帝下旨,足见对此案的重视,若不办理好,后果会很严重。当然,他们也清楚,该案对于皇帝而言,是非常恶劣的。令人不由想起当年嘉靖帝被16宫女暗杀之事件,当时案发后,16个宫女皆被凌迟处死。
暗杀皇帝,与谋杀官员,性质上有某种共同点,所以,办理起来要万分谨慎。
尽管如此,三人会面商讨的意见有了一点分歧:许宗鲁认为这四个女子,应该全部凌迟处死;但却遭到了松江府知府方濂和推官袁如是的反对,他们认为应该从轻处理。
该案性质如此恶劣,皇帝专门派遣钦差,这二人为何还敢冒死为凶手说情?原因为何?且看细说。
该案的第一凶手,也就是松江府同知张仲之正妻,叫琼娘。
琼娘之父原为湖州府乌程县县丞(已退),叫赵仁。
这个赵仁膝下无子,仅有一女。
为了延续香火,这老头只好招婿。
这县丞之官,搁在帝国之大,可能不过是一介豆粒小官,但在一县之地,却还算是很有身份地位之人。虽然赵仁退休,但在地方上,也是有头脸之人,故想入赘的男子,还是很多的。
最终,赵仁在众男子中挑选了一个,叫张仲。
赵仁选张仲,也是有理由的,一是张仲是本县的生员,以后可参加科举,未来还是很光明的;二是张仲这小子聪明乖巧,会办事。
可是赵仁怎会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结果,却不过是为女儿埋下祸种呢!
且说张仲,愿意选择入赘之目的,并非赵家之女,乃是赵家之财。
赵仁为官一生,虽非大官,也积攒了不少财富。所以,这些财富,让张仲颇为动心。入赘后,赵仁一死,这一切便归他所有了。
当然,张仲入赘后,一开始还表现比较好,但等中举之后,便开始有些本性毕露了,对妻子琼娘时有恶语相加。
不久,赵仁病故,这一下张仲更加放肆,不但敢骂琼娘,甚至还动手殴打。连赵仁之葬礼也不管不顾,任由琼娘一人办理。
原本恶人该有恶报,品行差的人运气也该差才对,可是偏偏相反,这张仲却考试运很好,竟考中了进士,还被朝廷任命为安徽省广德县的知县。
张仲小人得志,最先想到的便是纳妾。
他所纳之妾为江苏山阴县唐氏。
如此,张仲便有一妻一妾,妻子琼娘贤惠,小妾唐氏漂亮,也该知足了。
可张仲还不满足,经常在外逛青楼,出入烟花之地。这还不算,他竟然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叫杨媚娘。因《大明律》规定官员禁止宿娼,所以张仲也怕事发,于是就用300两银子买回杨媚娘。
如此,张仲便有一妻二妾了。
但是这回,可不同了。
前一妾唐氏,虽非出身名门,但也是小家碧玉,知书达理。
而这后一妾杨媚娘,出身青楼,放荡不已,一旦得势,如张仲,便尖酸刻薄。
杨媚娘依仗着无尽之媚态,尽获张仲之独宠。于是,便对正妻琼娘和小妾唐氏,恶语相向,让她们伺候她,给她端茶送饭。若有做错,轻则骂,重则打。
然因张仲独宠杨媚娘,琼娘和唐氏只能忍气吞声、忍受打骂。
6年后,杨媚娘为张仲生育2子。
张仲也依仗着贪赃会送,竟从一个七品小知县被提拔为松江府的五品同知。随着官职的提升,张仲更加品行恶劣起来。在家不但纵容杨媚娘殴打正妻琼娘、小妾唐氏,后来连丫环菊花、老妈子伍一嫂也不放过。
更为可恶的是,张仲不但纵容杨媚娘打,自己也打,比杨下手更狠,甚至奸污了丫环菊花。如此恶男,类同禽兽。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这日,张仲邀请推官袁如是到家里喝酒。
因张仲是松江府的二把手,故府衙人私下都称之为“二府”,推官乃是四把手,故称之为“四府”。如今二府邀请四府到家里玩,张仲依仗自己官大,颐指气使,想耍威风,让琼娘给推官袁如是端酒敬酒。
结果琼娘因长期受丈夫、杨媚娘之虐待,形容起色都很差,让张仲觉得很没面子,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把琼娘打得满嘴流血。
接着,张仲令满嘴流血的琼娘跪地给推官袁如是奉酒,袁如是见此情景,心有不忍,又不好说,只得接过酒赶紧喝罢,然后借口家里有事,就急匆匆离开了。
袁如是之离席,让张仲脸上更挂不住,认为是琼娘让他丢了人,先是一顿暴打,接着又烧红铁块往琼娘身上烫,如狱卒之待囚犯,那红红的烙铁烫得琼娘死去活来,直到晕厥,张仲才罢手。
小妾唐氏、丫环菊花和老妈子伍一嫂见张仲离去,才出手赶紧把琼娘抬回房间,进行疗治。可是琼娘被折磨得浑身是血、到处是伤、面目全非。如此伤痕,四人身上皆有,无非是新旧不同而已。
此刻,四人不由抱头痛哭。
她们觉得早晚有一天会被张仲打死,谁也逃不过这个虐待狂之手。索性被打死,不如先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于是,她们四人合计好后,等到了夜里,人们都已经沉沉入睡之时,她们四人悄悄出来了。
琼娘手里握着一把铁锤,唐氏和伍一嫂各握一刀,菊花从柴房拿来了斧头。
她们悄悄来到张仲的门前,轻轻推门,房间内竟只有张仲一人。
她们原本是计划把张仲和杨媚娘一起杀死的。
但只有张仲,也就先杀了这个恶毒的男人吧。
于是,她们怀着仇恨之心,朝床前走去,各自举起手中利器,一顿疯狂地砸、砍、刺之后,张仲便成了一顿肉泥。
因为动静太大,惊动了府内的看门卫兵,卫兵举火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四个浑身鲜血的女人。见同知被杀,他们便把四个女人绑了,送到府衙。
按照《大明律》,不管是妻杀夫,还是奴杀主,皆是十恶之罪,要被凌迟处死的。
可是松江府知府方濂和推官袁如是皆知同知张仲之恶毒,此四女不过是被逼之举,所以有意相助,以减轻其刑,怎奈此四女,心如死灰,一心求死,不仅主动承认,而且坚持说早有杀其之心,奈何一直没有时机。
如此,方濂知府和推官袁如是也无奈,只好把案情上报,后惊动嘉靖帝,故又派钦差许宗鲁至此调查。
原本知府方濂和推官袁如是,还想请钦差许宗鲁亲自审问琼娘等人,以了解案情真相,能够给与琼娘等人一个量刑定罪。
谁知,许宗鲁老奸巨猾,不但不审,而且直接拿出了判决书。
原来,在来的途中,他已经写好,对于四女人之判决是这样的:
主犯琼娘、唐氏,妻杀夫,判为凌迟处死;
从犯丫环菊花、老妈子伍一嫂,奴杀主,判为斩刑。
方濂和袁如是也不敢违逆,毕竟钦差所说,乃是圣意,岂敢违背?若多异议,岂不是给自己找事?轻则罚俸降职,重则丢官丢命。所以,还是闭嘴吧。
钦差许宗鲁判决书递上后,嘉靖帝批示二字:依议。
琼娘等四人,被处决。
不过处决了琼娘等四人后,在松江府发生了一件怪事,史书是这样记载的:
“松江府治遍地生毛,细如发,五色俱备。”
松江府的老百姓,都说这是冤杀琼娘等人所致。
结语:其实该案,说到底,无非就是一起古代家暴案。但是因古代之男女尊卑等影响,使得女性遭遇家暴却哭诉无门。再加上法律之不健全,使得女性也没有法律保护,所以只能任由欺辱殴打折磨,然后以暴制暴一死了之,实在可悲可怜可叹!
(作者:案先生,女,80后,历史专栏作者)
参考资料:《明史》《大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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